说是老宅,也不过是居住过四代的人,在这之前裴家还不曾到这边发展,是从裴勉曾祖父举家迁至才开始在这边居住,是一个可以称之为繁华的地理位置,一幢两进两出的小别野,别墅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碧绿的草坪,一年四季常绿,还有一个圆形的喷水池,装饰有山石堆砌成小型假山,水池里有几尾锦鲤,红黄交织一起。
太阳挂在了靠近天空的中央,近中午,我越过院子内青石铺的小道,进到屋内,我的母亲正在厨房忙活,惊讶还没越过脑际,就看到楼女生手里端了一盘水果,原来是在洗水果,我的母亲可是许久都未曾下过厨房了,自从我的短命父亲离世后。
楼女士对于我的到来并未表现出喜悦:“来了,洗手手吃点水果,饭一会就好”
我应声去洗手间,出来时,楼女士已经把带皮的水果削好摆放在果盘里,楼女生抬头看我一眼,将果盘推过来:“吃点先垫垫”
我顺从的答应,即便我现在并不太想吃水果,但是我很少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去反驳楼女士的建议。
“我记得小钟离这孩子也喜欢蹄筋,等会带点回去让他尝尝。”楼女士这样说着
我很自然的答应。
楼女士又与我聊了些家常,但很显然这并不是楼女士擅长的几个来回的应答两人就归于沉默的相处氛围了,这是我熟悉的相处模式。
于是我笑着对楼女士说:“这样的相处才是我熟悉的,刚刚那样的行为很显然并不适合您”
楼女士脸色归于平淡,刚刚展露的健谈的情绪似乎昙花一现:“你知道的我对于你总是有些担忧的”
“因为我那个父亲吗”我好心情的笑着问:“母亲,你该学着信任我的,毕竟我很珍惜我的生命,并不会像裴先生那样懦弱”
我的母亲很显然对于我的表达很不认同,因为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冷淡了下来:“裴勉,我并不认同你这样评价你的父亲行为,并且你这样的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影响到您的心情,我很抱歉母亲”我恭敬的开口,这样的楼女士才是我记忆里的模样。
前面我们提过,楼女士来自一个拥有底蕴的家族,他们自封建末代王朝沿袭至今,家族信奉的理念依旧不可避免的带着些封建的保守,楼女士自小在这样的家族长大,生来就是循规蹈矩的世家小姐,可能不顾家庭反对,义无反顾嫁给裴先生是她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来说是最离经叛道的事了。然而就这好像是一个前兆,嫁给裴先生后,楼女士的离经叛道事迹接踵而出。
以至于后面裴先生的突然离世,楼女士以雷霆手段接掌裴氏集团,倒显得前面枉顾家庭意愿的嫁娶不显眼了起来。
我的母亲很严厉,但是无疑也很睿智,当然后面的话是我的父亲经常说的,这句话我在父亲离世后才逐渐开始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了解、并为之认同。
我不得不承认前面二十年的我很愚蠢,愚蠢到傻乎乎的被赶出熟知的国度还以自以为的是成全,我离国那段日子是我母亲最艰难的时日,她将裴氏进行了一轮大换血,这对于根深错综的世袭家族来说无疑是困难的,困难到几乎没有成功的机会,可是她成功了,不但成功了,还出色的完成了,没人知道她蛰伏了多久,也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人们知道就是裴氏抛弃了原本的主营业务,开始进军制造业、商业。并且推进顺利异常,犹如神助。
经过我这口无遮拦的形容裴先生后,我的母亲很显然并没有让我安抚好,依旧是带些气愤的语气将我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家门,并表示让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当然被拒之门外的还有刚刚煮好的蹄筋。
本以为会和楼女士进行一场相对愉快的午餐,结果很显然被我搞糟了,想来老裴先生若是知道了,想来我是不好过的,不过幸好对方不在了,我想到这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个想法很要不得,若是楼女士知晓了,我想来会是第一个被逐出家门的裴家子了。
这边离我目前住的地方是有些远的,回去已经接近两点了,没有准时吃饭的后遗症已经症状初现了,我很擅长忍耐,这种疼与我相伴了近五年,我对于这种感觉已经有种面对老朋友的错觉了,我面无表情的靠着车座,胃部翻江倒海的疼。
当我穿过玄关进入门内的时候,第一眼是没看到沙发上坐着人的,实在是胃疼分去了我不少的精力,现在只想回房睡个好觉,忽略这种恼人的痛感。
很显然这是预想,因为下一秒我看到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的钟离肇,看着很颓废,仿佛经历了什么颇受打击的事情,带来的结果他很是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在这里坐着?我刚去了母亲那边一趟,带来了些你爱吃的蹄筋回来,还热,吃点”我保持着很自然的语气说着话,我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即便我疼的脑袋控制不住有些眩晕感,我面上也一派平静。在钟离肇面前示弱尤其七年后的他面前,我做不到。
哭着喊疼,撒娇示弱,那是七年前裴勉对钟离肇的常态,但不是现在的,现在的我对钟离肇只有防备,只有竖起来的尖刺。
钟离肇没有回应,依旧在沙发上坐着,但是脊背弯了几个度,脸被埋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我将蹄筋放在大理石铺好的台案上后,回身到钟离肇旁,坐在他身旁,扶着他的肩膀将人的头抬起来,他的脸色不好,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结果,导致他的脸色有些白,眼里有些惊恐的意味,但是情绪很复杂,我并不是很能准确的形容,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情绪,我有些心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他看我眼神很陌生,声音有些冷漠:“裴勉,我找不到林容了,是你吧,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
我心顿时冷了下来,我真的是被疼痛搞晕头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在难过在恐惧啊,我收回扶着他肩膀的手,目光冷淡的看向面前的人,他眼眶有些红,眼里有种畏惧,我知道那不是对于我的,是对于林容安危的:“我的夫人啊,你在说什么呢?你说,什么林的,那是谁,我需要认识吗”
他神情略微有些激动,上前抱着我语气略微急切:“阿勉,我和他已经分开,以后都不会有交集,你不要动他,不要动他好不好,”
我眼神很冷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相识二十载有余,我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一样看着眼前的人。
他被我盯得似乎很不习惯,他开口:“阿勉,”刚开口就顿住了,他很想说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怎么这样看我,但是理智告诉他纠结这个没意义,“林容他,你绑走他是要干什么?”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措辞,可以尽量避免让裴勉大动肝火,但是他目前有些捉襟见肘的情绪让他不是很好的去措辞和思考,只按着原本的想法去施行推进。
我豁然起身,目眩让我身形晃了晃,但是我很快就稳住了,我不允许我在钟离肇面前露弱,一旦露弱,就好像先认输一样。这奇怪的想法自重逢起就一直萦绕我的心底。
我神情冷淡的看向坐着的钟离肇,声音相对平淡的开口:“用我在提醒你一下身份吗?裴太太?你是在为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陌生人质问你法律上的先生吗?”
他起身声音平稳,神态逐步趋近温和:“并不是,我只是好奇,做到这个地步,裴先生还想要什么?”
“很简单啊,我要的一直是你,你知道的”我神色温和了下来。
“我已经嫁给你了”他这样说
“你爱我吗”我问钟离肇
“不,阿勉我很抱歉,我爱的并不是你”他很平淡的叙述这个残酷的事实。
我神情淡了下去:“钟离哥,怎么就不能骗骗我呢,好可惜”
他脸上的表情回归于温和:“阿勉,我从来不骗你的,你知道的”他伸手想抚摸我的脸庞,这是以前我心情不好他讨好服软的安抚行为,但这不是以前。
我侧身避过他伸过来的手,侧眸看一眼他:“过几天,我有份礼物想送夫人呢,希望夫人会喜欢,毕竟我选了好久”话音落,我就脚步略微虚浮的上楼,不知道是不是差到极致的心情,我的胃痛总觉得比往日疼的厉害,额头都浮现了些许虚汗。
钟离肇神情隐在暗处,看不清,但伸出的手在空中僵了好一会,才缓缓收回,垂在身侧,似乎无所依,蜷舒了几次。人才缓缓坐下,继续着枯坐,他对裴勉向来没办法,自从裴勉回国,失控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压的他几乎难以喘息,他想要的一种平衡,一种裴勉和他相处的一种平衡,为什么就是不行,为什么啊,裴勉,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