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攸宁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迟疑地问：“你坐在这里看得到吗？”他们班级这个区域没有高低差，他这个身高看着还好，苏云岫的观看体验可能不太行。

“还行吧，问题不大。”虽然现在的舞蹈表演在她眼里只有三分之二能看到，但她也懒得找人换座位了，麻烦别人也麻烦自己，索性就坐在这了。

虽然苏云岫之前在启明时也参加过不少活动，但这次的演出对苏云岫来说也算是新奇，新环境，新朋友，新风格，有趣的节目她看得很专注，甚至结束了她还意犹未尽；无聊的节目她就和旁边的段攸宁吐槽一下，再聊聊别的，偶尔班主任会过来看看他们，但也只是提醒一下基本的秩序，并没有多加管束。总的来说，苏云岫今天过得还是很惬意的，她很满足。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来自高二一班的《练习告别的夏天》。”

苏云岫刚一听到主持人的报幕，就自觉地直起身子，争取将自己的视野拔高，她可是听鹿溪夸赞了好多次她和文艺委员一起准备的这个节目，接收到了无数次鹿溪的想让她认真欣赏的暗示。

苏云岫打起精神，也戳了一下旁边在休息的段攸宁：“到咱们班的节目了。”这个场景让她幻视了摸底考后的英语晚课，只不过双方互换了角色。光线的昏暗让她难以辨别段攸宁是不是也有了黑眼圈，但他的困倦骗不了人，不然在这么吵闹又简陋的环境中是很难睡着的。

“好。”段攸宁很快睁眼，也许是本来睡得也不太熟，惺忪的状态也只在刚醒来的一瞬比较明显，但他显然还没太清醒，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到咱们班的节目了吗？”

“嗯，马上就要开始了。”苏云岫肯定道。

苏云岫刚回答，段攸宁就后知后觉自己的问题有点蠢，毕竟是他自己和苏云岫说的，如果一班的节目开始了他还没醒的话，就叫一下他。段攸宁还想和苏云岫说些什么，就见舞台上的音乐已然响起，旁边的人也已将视线转移，他咽下了未出口的话，虽然他自己其实也没想好具体要说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解释自己的行为可能带来的误解。

不过，她好像并没在意。

段攸宁移开视线，学着她的样子，挺直脊背，专注地看向舞台。

开场的音乐很轻，只有一种乐器，和着断断续续的节奏响起。随着清脆的一声叮响，在延音时灯光亮起，只有一束，却能明显辨认出女孩的身影，她穿的很简单，白色连衣裙配上黑直到肩的头发，先前的声响很明显是她手中的木吉他，她的姿态很放松却又足够稳固，既片刻的停顿后，旋律渐渐明确，她也开始歌唱，和着柔和的吉他声给这场演出拉开帷幕。

是鹿溪。苏云岫在她开始演唱后就听出来了，虽然和平时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同，但她还是可以辨认出来。苏云岫的情绪被音乐调动着，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从吉他引入，过渡到第一幕演员的表演，每一幕结束，都加入一个乐器来切换到下一个场景，角色们从认识到解开心结，成为很好的朋友，在盛夏，他们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并重新启程，最终，他们又在盛夏和朋友告别，各自奔向自己的未来。

于独奏时开始，于和音中结束。

在节目结束的那一刻，苏云岫就迫不及待地鼓起了掌。鹿溪没有夸大其词，从节奏到故事，确实很不错，结束时她甚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和鹿溪表达一下她的喜欢。

“她们表演地真好。”旁边的段攸宁倒是比她先感叹出声。

“是吧，我也觉得。”苏云岫接话接得很快，语调比平时要夸张，起码段攸宁很，明显地听出了她的雀跃。

难得见苏云岫这么激动，段攸宁不自觉地笑了：“看出你很喜欢了。”主持人报幕时的灯光比节目的更亮，在苏云岫弯起的眼眸中映出了明显的颜色。

听到段攸宁的话后苏云岫也没收敛，只是自然地肯定：“嗯，我很喜欢。”她又想起鹿溪和她吹捧的话，现在看来也不算夸张，她觉得有些好笑，就讲给段攸宁听：“之前鹿溪跟我夸了好多次这个节目，现在想起来，她好像只是说了实话，算不上夸。”

“嗯，”段攸宁有些叹气，“她确实很厉害。”

苏云岫只当是段攸宁对鹿溪的佩服，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接着跟他分享，她注意到的节目中的一些细节。

段攸宁侧身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偶尔跟着讲一些自己的看法，抱着外套的手却不自觉缩紧。

“云岫，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鹿溪刚从后台出来就凑到了苏云岫旁边，那副骄傲的模样一看就是在求表扬。

苏云岫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对，你说的其实都是实话，今天的节目很好看，在我心里是第一名，虽然我觉得客观上应该也是第一名。”

“嘿嘿。”鹿溪的心愿被成功满足，“我之前都特意憋着没跟你说节目的具体内容，现在终于能跟你正大光明地讨论了，我跟你说我当时……”

两个人在旁边聊得很开心，说说笑笑的声音也传进了段攸宁的耳朵里。

“哦对，”苏云岫想起了今天早上班主任跟她说的事，她觉得还是要跟鹿溪说一声，“今天班主任问我了，就是你和她说的要和我一桌的事。”

这一句话刚出来，旁边的两个人都呼吸一滞。

旁边的段攸宁更是大脑宕机了一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班主任怎么这么快就问她了，再接着就是慌张，手上的冰凉，微麻泛酸的脊背，霎时，所有的不适都一瞬间涌了上来。

“那你是怎么想的？”鹿溪先回过神，迫不及待地问，语气中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

段攸宁的思绪被拉回，沉默地等待着苏云岫的答案。

鹿溪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他却连眼神都不敢看她，只是低头看着脚尖装作没听到。

他明明在心底已经给自己下了否定的判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着苏云岫能够选择他，肯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