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七点
郁绪被何管事带到工厂的大门前,郁绪不知自己的前路如何,但他看着面前的工厂,眼光亮了亮。
面前的工厂,因为夜晚的来临,整个工厂被暗黄的灯光包围,在外面看来既怪异又温馨。
而工厂本身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机器,四周被红砖包裹,无法让人窥探到里面的内在。整个工厂都透露着畏肃,让人不敢在它面前放肆。
“叮铃铃,叮铃铃……”
“这是普通工下班的铃声,你现在仔细瞧瞧,这以后难看到了。”
何管事是存有一点私心的,他想要告诉郁绪,记住现在,生活不仅是只有灰暗和混乱不堪,也可以有阳光明媚,喜笑颜开。
他希望郁绪在往后生活里别失去活下的希望,哪怕自己生不如死。这就当报答郁父当年的恩情了,自己的良心也就这点了。
在工厂高手的烟囱冉冉飘升和昏暗的灯光映照下,一群工人如潮水一般从工厂门口涌现出来。
他们每一个人看着疲惫不堪,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到对未来生活的期盼。
这些工人们的衣服看着多多少少都比郁家村里的人整洁,很多女性穿着修身的旗袍,男性则是裁剪得体、具有时代意义的中山装。
衣着颜色有褐色,深蓝色,灰色……
脚上的鞋子自然也不差。有的脚上穿着纯色干净的布鞋,有的是那种淡蓝色的橡皮鞋。
这工人们之中不免有一些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正值青春年华时,难道会没有谁不爱美的?
少女们有的擦粉化妆,让自己尽显青春之姿;有的只是烫着小卷毛,追赶时代潮流;有的亦是和同伴火热讨论哪家店又出了哪些小玩意……
站在何管事身旁的郁绪,眼睛紧跟着工人们离开的方向。他看到了工人们的笑容,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嬉闹声。
在完全看不见工人们之后,郁绪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郁绪有意识道:“他们跟村里人是不一样的!”
村里的人一生把自己奉献给了那一寸寸土地,一生都拴在土地上。但这里的人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就像刚刚一样。
他想,自己以后也会是这样的把?
“何管事,我以后也会和他们一样,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郁绪转身看向何管事,眼里充满着期待还有一点忐忑。
“你怎么会可能和他们一样。”何管是在心里戏谑。
何管事看了一眼郁绪,看着郁郁绪眼里的神情,不由得一怔。
何管事抬起自己肥胖的手掌,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老子那点该死的良心哟!
这何管事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告诉自己面前的郁绪。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普通工,是人。而你郁绪却是老子的契约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就跟猪狗一样,是畜生。”
何管事自己琢磨着:“晚点告诉他好了,就当老子给他送的一场美梦。毕竟砍头前不也还有一顿美酒相送吗?”
“和他们一样,你想什么呢?”
“老子可是给了你一份比他们好上太多的好差事,包吃包住。你瞧瞧刚刚下班的那些工人,有谁留在工厂里了,下班后都苦哈哈的还要为自己的吃住着想。”
“你说说,你怎么和他们一样?”
何管事背着手与工人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
郁绪看了会前面背手离开的何管事,又回头看了看工人们离开的方向。最终,郁绪朝着何管事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步伐踩在黑泥下,黑泥残留着一个个深陷的脚印。
……
晚上十一点接近十二点
“叮叮当当,叮咚咚,叮叮当当,咚咚咚……”工厂里还在发出工人们火热工作时引起的音响。
这时还在工厂工作的工人,他们是与普通工是不一样的。或者也不应该称他们为工人,因为他们是契约人。
而这所谓的契约人,相当于在封建社会中的奴隶,但其中也有近代社会的资本主义色彩。
契约人主要是来源于穷困僚到的农村人。这些“人”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被穷困潦倒无法支撑养育的父母卖出,要么被工厂管事“游说”……
而也正因为他们是契约人,所以这押利工厂能够让他们在十七八个小时后,还能压榨他们继续工作。
而郁绪就是这契约人中的一员,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
在这里吃不饱,每天高度紧张导致失眠,一点点动静也会惊醒,又加之工作压力沉重,自己的身体早已经超负荷。但他却不敢停下来休息。
在工厂里,凶煞的长工无情的抽打,饥饿的折磨,长时间沉重紧张的劳动……这些无一不是一张张催命符。
在嗡嗡响,机械不停工作的工厂里,有两三个契约人偷偷的停下了片刻,却不久就被长工如鹰一般的眼神捕捉到了,而郁绪就离那里只有五六米远。
随着眼神伴随着来的是长工的怒吼声和噼里啪啦的鞭子声。
“那边的在干什么?都给老子爬起来干活,狗儿子的活腻了,还想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