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途中,虎杖做了很多关于奈奈子醒来之后会给出的反应的想象,是会控诉他为什么要任由事情发展成这样尴尬的局面,或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回到她本来的位置等待下车。
他对前者隐隐有些期待,但也没法不认同后者其实才更贴近理性的判断。
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糟。
直到车程结束,奈奈子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过度紧张和劳累之后陷入昏睡,对于咒术师来说本来就是很常见的状况,在这个群体里,通过睡眠恢复体力有时候甚至能算得上是一件奢侈的事。
虎杖在成为能独立承担任务的术师之后,对这一点更是心有领会。
只是……
“是……体温已经恢复到正常水平了。”
司机帮忙打伞,听见青年侧头小声对着通话那头说着什么。
和毯子裹成一团的女孩子蜷缩在他怀里,沾湿的长发落在两个人肩膀上,她闭着眼,睡得很沉。
一把伞显然遮不全两个人,通话那端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得听不分明,脚下的步子加快,虎杖单手将钥匙插进门锁,被雨浸透了的外套甩在玄关柜子上,水珠沿着柜门缝滴落,地毯的一角染上深色。
司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收到短信后才转身离开。
“现场采集的血液检测结果已经拿到了,只是接触伤而已,毒素摄入量小,很快就能代谢掉……”对于再次打来的电话,家入硝子并不感到意外,她把电子报告上传到邮件,语气平淡地补充:“之后几个小时你注意一下,如果出现类似流感的症状,可以正常用药。”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的身体,没有其它基础病,恢复力也强,充分休息后应该很快就能回到健康水平。
“我知道了。”虎杖说完这句,那边先挂掉了电话,随即,他收到了对方发来的邮件。
紧接着,在接收消息的提示音响起之前,屏幕闪烁了一下。
……没电了。
偏偏是这个时候。
虎杖的手臂垂落下来,下意识揽着女孩子的腰更靠近自己了一些,木地板发出的吱呀声在光线昏暗的室内显得突兀,但奈奈子依旧睡着。
她脑袋乖觉地顺着力道埋进他怀里,后颈白皙的皮肤由此暴露出来,那里也被雨水沾湿了,看起来很可怜。
迟钝地停了两秒,虎杖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他听见四周安静下来,那些快要涌上来的自责、懊恼还有很多很多叫嚣着要吞噬什么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那样,膨胀过后变得七零八落了。
得把她抱回房间去,虎杖这样想着,也自然而然地这样做了。
影子的轮廓在转角的楼梯上交叠成长长的一片。
印象里只是三两步的距离变得冗长,习惯了的旧扶梯此时此刻看起来窄小又危险,虎杖一个人的时候倒是可以就这样从边缘翻上去,但现在……他大概没想过这条路径。
这会儿想起来开灯似乎也晚了,就只能小心地、一阶一阶地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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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干燥温暖的床铺能最大程度地提供安全感。大概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奈奈子很快就抛弃了临时的‘歇脚处’。
等到虎杖走到床边弯腰把人放下,她就一股脑滚进被子里,只留后背对着他。
虎杖看着铺在枕头上的长发,嘴角动了动,掖好被角,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奈奈子还睡着,没躲开,只是潜意识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
嗯,嫌弃他手热。
虎杖把手收回来,又在自己脑门上试了试,判断了个大概后便起身从房间里出去了。
没一会儿,手里拿了条浴巾回来。
奈奈子的头发淋湿了,总不能让她就这样睡着。
家里唯一的吹风机一直是坏的,而且虎杖记得奈奈子不喜欢用那个——太吵了,而且热热地吹着不舒服。
所以他用毛巾一缕缕地、细致地揉开头发,轻轻地吸干水分,觉得这样不会吵醒她。
期间,手机充到满电,等手上差不多擦好了,他就地在床边的地毯上坐下,一边等奈奈子醒来,一边翻看她的检测报告。
接近晚饭时间,虎杖给睡着的人量了今天的第三次体温。
“比回来的时候上升了很多……”
判断出低烧,他下楼找药箱,按照医嘱挑选了一些感冒常用药,种类很多,他拿不定主意要给她用哪些,犹豫的最后只能拎着箱子重新回到楼上。
虎杖走得不算很急,脚步声和开门的动静轻到可以忽视,但或许是奈奈子自身察觉到了什么,他蹑手蹑脚推开门,就见她半撑着身体准备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