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焕裂开了。

除夕之夜大醉，原以为是自己独立自主地从侯府大门走回了华芳院，简直机智又能干，却原来不是。

她在半道遇见了封无介，就在距华芳院百步之遥的半潭秋水亭旁，不仅试图对侯爷锁喉，还胆大包天地说了无数醉话，什么变蝴蝶，什么狗命，什么让师父下药……

啊啊啊啊啊她是冤枉的！她被酒操控了！那都是胡言乱语的醉话！为什么大半夜封无介会出现在那里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夜，居然是他背自己回去的。

弄焕一张小脸红了白、白了黑、黑了绿，虚弱地打断还在还原现场的系统。

“别说了。”

焕儿心累。

难怪昨日清扫书房封无介突然找她呢，八成是来算账的，看在她醉酒的份上才没冷言冷语，结果她干了什么？指着人家鼻子骂了一顿。

弄焕沉进浴桶，想把自己淹死。

三秒后，她心如死灰浮起来，“所以那一个月的寿命？”

[都给你了啊，不然你能活到现在？当晚就立碑了。]

弄焕：“……”

她懂了，难怪那夜后系统就不见了，看来气得不轻啊，她还傻缺一样说人家放年假，蠢钝如猪。

弄焕半张脸淹入水中，吐了几个泡泡。

虽然系统能看见她，但她看不见系统，装瞎就混过去了，可一会儿去见封无介，两人是面对面的。

救、命、啊。

*

假崔杨已经下手，弄焕再纠结，傍晚还是收拾收拾去了山河院。

她问过顾总管，今日侯爷是在的。

进了山河院，弄焕走近书房不远，便见封无介坐在桌案后和晏山商议着什么，她不欲打扰，在不远处等着，正好再趁机做做心理建设。

封无介墨眸微动，瞥见梅树下的身影。

那人一袭绿衫，侧身对着书房，正谦逊友善地笑着同枝桠上一簇梅花说话，下颌微抬，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渐暗的光线下白得发亮。

封无介放在腿上的指尖捻了捻，打断喋喋不休汇报的晏山：“去叫她。”

晏山嘴半张着：“啊？”

叫谁？

院子里，弄焕还在尝试和梅花版封无介对话，被挎刀出来的晏护卫叫了一声。

“弄焕姑娘，你在做什么？”

晏山怪异的目光在她和梅花间流转。

弄焕冷不丁被他打断，差点咬了舌头，“没、没什么。我有要事想见侯爷，不知方不方便？”

晏山侧身抬手：“爷请你进去。”

弄焕轻呼了口气，道谢后随他进了书房。

封无介一身暗红常服坐在桌案后，即便坐着，身型也十分挺拔修长，烛光下投出一片不小的阴影，弄焕只看一眼便匆匆低下头。

她练格斗时遇过最强劲的对手也不及眼前这人。

想也是，封无介战场上厮杀多年，一举一动都透着对旁人的戒备，目光所及皆是凌厉的审视，无时无刻不在预判身边人的下一步动作，加上不小的体型差，要想赤手空拳打赢这人，恐怕要费好一番心思……

封无介在她进门时就收了公文，目光居高临下一扫，将她每个微小的表情收入眼底。

虽然不知她为何会露出发光诡异的眼神，但感觉不出任何杀意，便只以为她顾忌昨日两人大吵的事，于是主动询问：“何事？”

弄焕眯了眯眸，歇了旁的心思，轻咳两声开门见山：“侯爷，昨日我一时冲动和您争吵……”

封无介垂眸，心道原来是来道歉的。

弄焕：“并非因为您不顾大家感受将崔杨留下，而是因为崔杨身份有假，留在府里可能会生出其他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