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心头巨震,正待细看,耳畔却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抽气声。
她神色瞬间冰寒,快步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一把推开窗扇。
萧既杵在墙角,猝不及防和柳未四目相对,脸上交织着心碎和被抓包的讪讪。
他本该在客房,却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与嫉妒,凭借卓越的身手躲过看守潜了过来,万万没有想到一来就听见了十分激烈的声响。
“萧大人好雅兴,”柳未气极反笑,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我这新婚的热闹,就这般好看?”
话音未落,眼前一闪。窗外的男人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竟不管不顾地扒着窗沿翻了进来!
“原来柳大人喜欢这样?可这样对她身体不好。你看,人都晕了。”
萧既虽在柳未面前放肆,可本着非礼勿视的态度,还是小心地避开了床的方向,却被余光中不小心瞟到的绳索激的瞄了一眼,红着脸别开了头。
“你若真有此好……那,那找我啊,我身体好!”
极致的荒谬感直冲天灵盖。柳未发现,跟这人根本无道理可讲。
没空去理会这疯子的胡言乱语,她顶着萧既震惊的目光,继续伸手去解“新娘”的衣带,想查看那绳索究竟是何情况。
“你、你还来?!还当着我的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萧既红着眼睛窜过来,死死地挡在床前。
“要么帮忙,要么就立刻滚出去!”
萧既瞪大眼睛,不知是屈服于她的淫威,还是选择相信她的人品,总算是听从吩咐,笨手笨脚地去解那绳结。刚解开外衫,触碰到中衣的下摆的一瞬,他就像被火燎了一样跳起来,还不忘反手替床上的人把衣衫拉上。
“他……他真是男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未的心脏重重一沉。果然是符池安!只是不知这件事是谁授意的。符尚书?不,不可能,即便是要悔婚,那老头也想不出这么惊世骇俗的法子!
正想着,萧既在一旁大叫一声。
“我知道了,你其实不喜欢那个符小姐!你喜欢男人,所以才给她弟弟下了迷药绑过来对不对?”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积攒了一天的怒火和憋闷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她声音压得极低,淬满了冰冷的杀意:
“萧既,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让你永远闭上嘴?”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多少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些启发,既然是被迷药放倒,或许凉水就可解。反正也用不上了,她拿起桌上那壶酒,对着床上的人泼了下去。
符池安被冷意一激,悠悠转醒,下一秒就被辛辣的酒液呛得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柳未和萧既一左一右替他拍背顺气,好半天才让他缓了过来。
残存的酒液挂在睫毛上湿漉漉地颤抖,符池安目光闪躲,不敢看人。柳未心道不好,单刀直入:
“符公子错入了我新房,那么令姐何在?”
符池安挣脱两人的手,倚着床架一言不发。他本就美的雌雄莫辨,现下穿着嫁衣,泪眼朦胧,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媳妇。
“符公子既不愿说,本官也不好强求。只是少不得修书一封,问一问岳父大人,这可是他和符家的意思!”柳未耐心耗尽,甩手就走。
明白了柳未今夜不会成婚,萧既喜不自胜,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却被符池安扯住衣袖,下意识伸手去拉柳未的衣角。
三人就这样串成一串,形成诡异的平衡。
“不,不要!父亲他不知道!”符池安气息微弱,急的眼圈发红。“姐夫……大人,对不住,是家姐她,她不愿嫁……”
柳未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我本想劝她,争执间却被她用药迷晕了……再醒来时便是如此了。也不知她去了何处……但大人放心,她定然是一时糊涂,等找到她,我们悄悄换回来,实在不必惊动父亲啊。”
他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眼神哀求地看着柳未,充满了羞愤与无助。
真相荒唐又合理,让柳未不知说什么好。见她一言不发,符池安的气息越来越急,额角渗出虚汗,竟软软地向后倒去。
这人撑不住了,需得立刻延医。
偏他是个假新娘,经验老道的医者一搭脉就能断出男女来,外头的大夫是请不得了。今日的热闹净够了,她可不想再多出一桩笑谈。
柳未一把将还在消化信息的萧既推进墙边的立柜里,威胁道:
“不想害死所有人,就闭嘴!”
“来人!”简单收拾停当,坐在床边,她朝门外扬声道。
一名侍女应声而入,见到屋内景象,连忙垂头,不敢多问。
“去请永嘉郡君,”柳未语速极快,
“就说我突发心悸,劳她亲自过来一趟!悄声些,别惊动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