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在寒风中摇曳的树，眼神渐冷，如同结了一层薄冰。有些事，他来做就好。那些不开眼的人，他自有手段，让她们明白，何为祸从口出，何为代价。

暮色渐沉，天际最后一抹霞光被灰蓝的云层温柔地吞噬。

穆额齐从库房回来，怀里抱着个白玉小坛，里面装着刚寻出来的腌梅，准备明日给明霜送去。

路过书房时见灯还亮着，她脚步顿了顿，想起今早刚给汤圆做好的那件宝蓝色小袄还未来得及给它试穿，便想着顺道将小狗抱回去。

她轻叩门扉，得了应允后推门而入。

胤祺正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虚空处，神色虽平静，眉宇间却凝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沉郁。连汤圆在他脚边咬着他的衣角转圈，都未能分去他半分注意。

“爷。”她柔声唤道，将玉坛暂且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胤祺闻声抬眼，见她归来，眸中的沉色悄然化开些许，唇角牵起一丝温和的弧度：“回来了。”

“嗯，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把梅子找出来了。”她浅笑着应道，目光转向他脚边那团雪白，“我来把汤圆带回去，给它试试新做的小袄，看合不合身。”

她说着，走向汤圆，小家伙见她过来，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凑上前。穆额齐弯腰将它抱起，指尖拂过它柔软的毛发，这才抬眼仔细看向胤祺。他虽极力掩饰，但她还是从他微蹙的眉心和过于沉静的姿态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

她抱着温顺的汤圆，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近书案旁，声音放得极轻：“爷可是……心里还惦着今日承乾宫的事？”

胤祺抬眸看她，对上她清澈了然的目光，知她心细如发，已然看穿自己的心事。他并未直接回答，只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怀中小狗柔软的头顶，动作缓慢而带着沉思。

穆额齐见他默认，便温声继续道：“太子刚刚回宫，想必各处都要格外谨慎。眼看年关将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到时候为她出气不成反被别人抓住了把柄。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柔和，“贵妃既然肯放下身段示好，咱们便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便是。毕竟承乾宫如今圣眷正浓，何必为些小事徒生枝节？”

小佟佳氏实在不值得他们在这个敏感时节大动干戈。

烛光下，她面容宁静，眼神清澈，分析利害得失时，语气平和却自有力量。

“福晋思虑周全。”他终是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听你的便是。”

穆额齐见他眉宇舒展开来，心下稍安，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她低头对怀里的汤圆轻语：“咱们回去了，试试你的新衣裳。”

胤祺目送她抱着那团雪白转身离去，房门轻阖，书房内重归寂静。他目光落在方才下意识敲击桌面的指尖，缓缓收回，负手立于窗前，望向沉沉的夜色。

听她的，不在明面上计较。但有些事，未必需要摆在明处。他眸色深沉，如这浓得化不开的秋夜。

穆额齐抱着汤圆回到寝殿，将它轻轻放在软榻上。小家伙似乎知道要试新衣裳，乖巧地蹲坐着，乌溜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她。

闻敏取出那件宝蓝色的小袄，漳绒的质地柔软厚实，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笑着地为汤圆穿上，“主子手艺真好，这小衣裳做得真精致。”

宝蓝色衬得它一身雪白的毛发愈发莹亮，胸前那排她特意用玄色丝线盘成的如意扣，扣上之后还有一指宽富裕，不至于系上去太紧了勒得难受。

“很合身吧。”穆额齐轻轻抚摸着汤圆的小脑袋，眼中满是自豪。

汤圆似乎也很喜欢这件新衣，在她手边蹭了蹭，尾巴摇得欢快。

闻敏微微一笑，替汤圆理了理衣领：“天冷了，它总爱往外跑，有了这件小袄，主子总算能放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