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找来纸笔,努力回忆记忆中的“鬼故事”。
幼时,我总爱自己一个偷偷跑去湖边玩。回家被娘亲抓到,她就要打我,夜里就会与我说一大串的话。
娘亲说,在她和父亲逃出来的地方、那个最荒凉的戈壁,睡着一个古老的、司掌流沙的国家。他们的人都和流沙一样,没有真实的长相,也没有形状,每天看见了什么,就暂时变成什么。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蝎子……娘亲跟我说,那是因着他们所有人都把脸和身体献给了王储。
王储讨厌水,更讨厌水边会长出来的东西。所以他们的人总是悄悄把河流“喝掉”,然后抓回水边的活物,献给王储。等王储吃饱了、吃到喜欢的东西了,他就会沿着沙子的河流,流到每个人的身边,把他们都带回自己的国家。
……
“娘亲说,虽然我们一家跑出来了,但王储和他的臣民,仍旧能沿着金色的东西找过来,把不乖的孩子吃掉。”金珠面前那纸张上,已经描绘出了某种奇异图腾的雏形,“但是我后面想,我的头发也是金色的,怎么王储没有追过来把我吃掉?所以后头这几句,肯定是她编来唬我的!”
这荒诞的鬼故事,却叫静静听着的云舒眉头紧皱。
无相无形……不正合了那“无面”之意?且王储厌恶水与生命,亦与那人间河道干枯相符。
金色……是流沙还是……日光?又或是……
“娘亲还说,如果在绿洲里面突然瞧见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要出声、不要慌张。‘要轻慢地往后退,被对方发现了也莫怕,只要寻个机会敲他后颈,他便碎了。’”
……敲后颈?
为何金珠母亲知道得如此清晰?
正欲再问,却见她举起那画纸,叫其上蜿蜒蛇形呈于二位眼前。
“这是从前,娘亲教我在沙地上绘的。我觉着这蛇身上长了鸟翼很怪,便一直记到现在。”
云华本听得昏昏欲睡,一见这图腾,竟骤然惊醒。他将云舒与金珠护在身后,魔神之力自掌心涌出,眨眼便将那画连同后边桌案绞碎做尘埃。随即,他捂着头身形摇晃,似有不适。
“师尊?”云舒忙牵着他手安抚,助其压制体内那混沌躁动的力量,“可是记起什么?”
对方更紧地反握住他,迷茫痛苦的眼眸再度重归空无,方才一幕恍若错觉。
然此举已足够云舒确认:金珠所绘之物,必与师尊万余年前所经历之事相关。
那时仙魔首次联手,放下彼此恩怨,只为铲除邪教。
如此想来,竟还与如今光景有几分类似。但与那时不同,如今,他们还多了人族相助。
“狐仙大人,师祖他……他怎么了?”被吓得两股战战,金珠这才轻扯了下云舒,自责道,“是不是我画的东西,叫师祖他讨厌……”
云舒闻言失笑,一手一个搂着,柔声哄:“怎会?师尊可喜欢你了。还得多谢你,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线索……金珠,狐仙大人现在要去寻掌门,可否请你……带师祖回屋歇息?”
一听师祖没讨厌自己,自己所言还帮上了大忙,小姑娘当即不怕了,高高兴兴接下任务,拉着云华就往内室走。
“狐仙大人放心,我一定叫师祖睡个好觉!”
“真是辛苦你了……明日去后山,狐仙大人也跟着给你们提篮子可好?”
“好!一言为定!”
是夜,云鹤听了云舒转述,指尖无意叩着桌案:“流沙之国的王储……无面之人。虽二者名号相异,但如此听来,其内核却近。”
“师姐,那邪教藏的或比我等所知更深。”云舒凭借记忆将那图腾复原,唤云鹤来瞧,“若非今日金珠所言,怕是我等还对其方位信仰毫无头绪。师姐较我阅历更广,可曾见过这奇兽?”
云鹤接过那画,细细观摩,然最终仍然摇头道不知。对此,云舒亦未有失落意外之情。到底当年那邪教伏诛之时,他二人皆年岁尚小,唯一能记得的,也只不过是师尊云华消失了好几月,回来时还带一身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