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两人跑到庭院中转过身来时,洛亦泽还没把气喘匀,一声震耳巨响将燃火的噼啪声阻断,房屋轰然倒塌。
“殿下——”
熟悉的声音和称呼,顾浔阳却愣了神,掷下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濒于坍塌的房屋。
白衣俊逸,潇洒如风。
转身回头的那一刹,不知该是让多少姑娘心动的风采。少年没能说出挽留的话,心中却泛起没由来的难受。
他垂下的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态,手指慢慢收拢,极缓慢地抬手拨了两下自己的短发。
谁要等你。
他的眼神一沉。
……
凌乱足以将一切痛苦都压抑成茫然,然而在空白的画面中如烟花般绽放。
梦魇中的少女蜷缩着身体,维持着保护自己的姿态。高温让她的皮肤发烫,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但最令人瞠目的是,那些纹路般出现在她皮肤上的黑色符文竟然停止了蔓延,而是以某种退缩的姿态僵持。细沙般的细碎金光将少女的皮肤镀上厚重的质感,从额头到脸庞,一寸一寸,将透着不正常红色的皮肤镀上金色,仿若雕刻出的完美神像。
没有气血逆行。没有杀意。
没有任何激烈的、想要把人撕碎的冲动。
不是幻境。
空茫,只是空茫。
混乱的意识在惩戒之火的缠绕中沉浮不清,就像一艘被迷雾包裹着的小船,看不见航向地在乱流中迷失漂泊。
被炸裂开的木床冒着白烟,发红的裂痕呲呲往外继续延伸。
安静得如同墓地的识海屏蔽了任何多余的声音,只有一道道低沉的,从深渊中传来的龙语。那是巨龙压低喉咙发出的哑声,古老而沧桑,虚弱而愤怒。
“阿——伽——”
“莫——斯——”
挣扎而狂躁,不甘而无力。
“阿——伽——莫——”
“莫——斯——”
一遍又一遍,模糊的音节在她的脑中重复,仿佛来自巫的古老吟唱,优雅而神秘。
千万条细线如菌丝般在眼前缠绕交织,分裂成无数细小碎片的图像重合又分离。
就像在巨龙暴怒时被一爪碾碎的镜子,散落在整个空间中,漆黑中碎光点点。
“阿——伽——莫——斯——”碎光突然熄灭,重归寂然的黑暗空间中突兀地睁开一只血红巨瞳,红色的竖瞳冰冷得可怕,占满了许仙仙的整个视野。
血红的巨瞳倒映在她眼中,就好像她的眼睛也染满了血色。
那几个音节仿佛某种可怕的咒语,有着让她战栗的魔力。
仿佛坠了重有千钧秤砣的沉重后脑突然一轻,一道灵流点通灵明,少女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阿伽莫斯”,然后腾地坐起来,眼神还未定,身体已经做出防备的姿态。
爆裂开的梁木正巧裂作两半砸下来,顾浔阳没听清小丫头说了句什么,木扇一伸一捞,半揽半拖地将反应慢一拍的许仙仙提出燃火的房间。
回望过去,家具皆是木制,连着窗幔被单烧得正旺,黑烟把天空都熏染了,可惜停留在某个高度之后便不再上升,而是左右四逸。
许仙仙摸着钝痛的后脑勺回神时,正巧看见两个咿咿呀呀的哑仆一脸张皇奔过来,一个提着满满的水桶,一个正紧张地比划着什么。
花脸猫似的金发少年没了平日的桀骜,微垂着头,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动作也有些怪异,故作轻松地拍了拍少女的肩:“那什么,白天玩火,夜里尿床。反正小丫头你连着睡了两天两夜,要不干脆今天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