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群的群友们似乎爱上了这种线下活动。这次的组织者，一位在华尔街工作的狂热赛博朋克迷，大手一挥，组织大家去纽约上州的一个马场度过周末。理由是：“我们需要感受一下‘原始’的坐骑，才能更好地想象星际座驾！”

袁袁再次被裹挟着报了名。她对自己那点可怜的运动神经有着清醒的认知，但上次滑雪后，那种线下短暂脱离“i”人外壳、与同好们真实接触的感觉，以及……那意外出现的“星光”，让她对这次活动生出些微弱的期待。

马场辽阔，秋色浸染林原。大家换好装备，听教练讲解基础要领。人群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以马克为首的“马术派”，认真研究着英式还是美式骑法更优雅，讨论着脚踵下沉几分、缰绳如何持握；另一拨则是“自然派”，只求能稳稳坐在马背上，享受在林间小道溜达的乐趣。袁袁毫无疑问属于后者，她挑选了一匹看起来最温顺的棕色母马，小心翼翼地靠近。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骚动传来。

只见叶贻方并没有过多听教练的讲解，他走到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旁，利落地检查了一下鞍具，左手轻扣鞍环，身形利落地一跃，竟是一个漂亮的侧身上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充满力量感的优雅，与他平时的沉静截然不同。

“哇哦！”人群中发出低低的惊叹。

“叶博士，深藏不露啊！”Mark吹了声口哨。叶贻方坐在马背上，身姿挺拔，似乎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特别，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小时候学过一点。”

队伍出发了。袁袁紧张地抓着缰绳，身体僵硬，努力跟上前面人的节奏。她的马很温顺，但偶尔的颠簸还是让她心惊胆战。

很快，队伍拉开了距离。马克和其他几个技术好的，已经小跑起来，消失在前方的林道拐弯处。袁袁和另外几个新手落在了最后面，慢吞吞地挪动着。

就在袁袁觉得自己快要被队伍彻底抛弃时，身后传来了清脆而平稳的马蹄声。她回头，看见叶贻方骑着那匹黑马，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马儿在他操控下小跑着，雪沫飞扬，阳光勾勒出他骑在马上的剪影，飒爽得如同从草原史诗中走出的骑士。

他没有超过他们，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在压阵。

“没掉队吧？”叶贻方策马走到袁袁身边，目光扫过她和另外几个落后的小伙伴。

“还…还好，”袁袁脸一红，赶紧坐直身体，“就是它好像不太听我的话…”

“嗯，这段路有点窄，跟紧前面。”他点点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保持着并排前行了一段距离。

沉默有点尴尬。袁袁努力想找个话题，想起他上马的动作，脱口而出：“叶博士，您骑马的样子好厉害……不像只是‘学过一点’。”

叶贻方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秋日阳光下显得清晰利落。“小时候和外公在呼和浩特待过几年。”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草原上的孩子都会。”

袁袁听得入了神，仿佛能看到一个清瘦少年，在夕阳下的草原上纵马飞驰的画面。

“所以你才会侧身上马？”袁袁好奇地问，试图想象那种生活。

“嗯，那样上马快。”他回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那边冬天雪很大，有时候雪深没过膝盖，骑马反而比走路方便。在雪地里跑马，感觉……很不一样。”

袁袁的心轻轻一动。雪地……她想起了纽约那个雪夜，他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积雪里的画面。原来，他对于在冰雪中前行，早已如此熟悉。

“听起来很自由。”袁袁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向往。

叶贻方似乎沉默了一下，才说：“某种程度上是。很安静，天地很大，人很渺小。”他的描述依旧带着数学家的简洁和精准，却莫名地勾勒出一种辽阔的意境。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马克的声音，催促后面的人加快速度，前面有一片很好的草场可以休息。

这时，前面传来呼叫声。原来是有个叫dy的女生，马被突然窜出的小动物惊了一下，有点失控。叶贻方立刻一夹马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只见他迅速接近，冷静地用套马杆般的技巧（虽然手里并没有杆）引导着受惊的马匹，同时用稳定的话语安抚着马上的dy，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

群友们纷纷围上来关心，七嘴八舌。 “叶哥牛逼！” “吓死我了！叶博士你太稳了！” “dy没事吧？”

叶贻方只是确认dy无碍后，对教练说：“这片区域可能有动物巢穴，绕开走吧。”他再次展现出那种超越年龄的领导力和对环境的敏锐观察。

回程的路上，叶贻方似乎更多地留意着整个队伍的情况，时常会放缓速度，确认没有人掉队或遇到困难。

袁袁拿出手机，对着远方的夕阳和散去的马群，悄悄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叶贻方刚好站在光里，脸被夕阳遮得看不清，就一个淡淡的影子落在雪地上，倒衬得他肩头沾的碎雪，都泛着点暖融融的光。

他和袁袁之间那短暂的关于呼和浩特、关于雪地跑马的交流，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如同冰雪消融，溪流汇入江河，平静之下，自有力量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