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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pular?做不了一点(1 / 1)

 第二天是新生 orientation。我穿上昨天领来的Vassar College卫衣,随着人流走进礼堂。校长正在演讲,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生。我环顾四周,各种肤色的面孔汇聚一堂,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相似的期待与不安。

分组活动时,我被分到人类学系的小组。一个银发教授让我们轮流自我介绍,并说说为什么选择人类学。

当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我叫Yuki,来自中国星沙市。我想研究不同文化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我想了解世界各地的人们如何与他们的环境相处。”

下午我去办了手机卡和银行卡,还在学生中心领了课程表。回宿舍的路上,我又经过了昨天遇见猫的地方。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姜黄色的猫还在那里,看到我时甚至主动走了过来。更让我惊讶的是——它身后跟着三只小猫,毛色深浅不一,怯生生地望着我。我蹲下身,从包里找出早上顺手拿的能量棒。猫妈妈谨慎地嗅了嗅,然后小口吃起来,同时警惕地护着孩子们。

Vassar College的秋意渐浓,枫叶如火如荼地燃烧了整个校园。我逐渐适应了课程节奏,人类学的阅读材料堆满了书桌,而我和Chloe的室友关系也越发融洽。她尊重我的安静,我欣赏她的热情,我们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然而,大学生活不只有课堂和阅读。周五晚上,Chloe敲了敲我的书桌边缘,“今晚Sigma Chi有派对,一起来吧?是时候体验真正的美国大学文化了。”

我犹豫了一下。最初的几周,我被一种无形的焦虑推着走。Sarah和Chole都是典型的美国女孩,热情、外向,是各种派对和社交活动的常客。她们好意地拉着我,试图将我带入她们的圈子。我已经收到了好几个派对的邀请,但总是找借口推脱。社交场合总是让我感到不安,尤其是在一个文化迥异的国家。

“我不知道...”我瞥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文化人类学理论》,“还有这么多阅读...”

“e on, Yuki!”Chloe抢走我的书,“你不能总是躲在书堆里。体验不同文化不就是你学人类学的初衷吗?”

她的话戳中了我。确实,如果我永远待在舒适区,又如何真正理解这个国家?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派对现场比我想象的还要喧闹。低音炮震得地板都在颤抖,空气中混合着啤酒、香水和汗水的味道。一群群学生挤在屋子里,随着音乐晃动身体,大声笑着交谈。我紧紧跟着Chloe,感觉自己像一尾被投入陌生水域的鱼。

“Yuki,这是Mike,John和Sophie!”Chloe几乎是喊着介绍,音乐声太大了。我努力挤出笑容,对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面孔挤出微笑,重复着练习过无数次的“Hi, I’m Yuki, Freshman, Anthropology”的标准化对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尝试融入。我努力地想加入对话,但我的思维似乎总比那快速切换的俚语和流行文化梗慢半拍。我的安静在他们看来或许是乏味,我的腼腆被误认为疏离。我站在嘈杂的人群里,手里握着一杯我不太喜欢的汽水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那感觉比星沙冬日的雨还要湿冷,它渗进骨髓里,让我无比想念书房里墨香的宁静和后院猫咪温柔的呼噜声。

最让我不适的是那种社交方式——大声的自我介绍,夸张的肢体语言,迅速建立的表面友谊。一个白女听说我来自中国,立刻开始大谈他去香港旅行的经历,然后转向另一个人,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

我逐渐退到角落,观察着这一切。从人类学角度看,这确实是一种有趣的文化现象:酒精作为社交润滑剂,音乐创造集体氛围,特定的对话模板和肢体语言...但我内心深处知道,我不属于这里。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一阵恐慌——如果无法融入这种主流社交文化,我的大学四年会不会一直孤独?

“你也不喜欢那些派对吗?”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轻声问,仿佛在确认一个秘密。

我转头,看到一个亚洲面孔的女孩。她和我一样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杯根本没动过的饮料。

我无奈地笑了笑:“试过了,但感觉像是在扮演另一个人,很累。”

“我也是。”她像是找到了知己,“我觉得安静待着就很好。听听音乐,看看书,或者…”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原神》里璃月的画面,“刷刷副本。”我们相视一笑,手游少女那种默契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我是小白,洛阳人。”,她用中文说。

“袁袁,星沙人,”我也用中文回应,突然感到一阵放松。

小白建议离开派对,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晚的空气清新凉爽,与派对上的浑浊形成鲜明对比。我们自然地用中文交谈,不必费力组织外语句子,不必担心文化背景差异导致的误解。

“我来美国前以为必须变得很social才能交到朋友,”小白说,踢着脚下的落叶,“但后来发现,假装成另一个人更累。”

我点头,“我室友说这是美国大学文化的重要部分,我以为必须适应。”

小白笑了,“也许我们可以创造自己的文化。不一定非要大声喧哗才能交朋友,对吧?”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我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变成Sarah或Sophie,而是为了找到像小白这样的、能让我自在做袁袁的人。

回到宿舍,Chloe还没回来。小白跟着我进来,我们莫名地继续聊着。话题从艰难的托福考试到喜欢的动漫,从思乡之情到对未来的迷茫。我惊讶地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都喜欢收养流浪猫,都认为《灵笼》是国漫之光,甚至都在玩《原神》。

“你玩到几级了?”小白眼睛发亮地问我。

“55级!我最喜欢钟离!”

“我也是!”小白几乎跳起来,“我还有他的周边!”

她打开手机给我看她的桌面,果然是钟离的图片。我兴奋地展示我的背包上挂着的派蒙钥匙扣。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同伴。

从此,我的社交地图悄然改变了坐标。周末的夜晚,不再是喧嚣的姐妹会,而是我和小白的宿舍房间。我们联机打游戏,笔记本电脑并排开着,登录《原神》。我们交流战术,分享资源,探索提瓦特大陆的新区域。我们从璃月逛到须弥,为抽不到想要的角色一起唉声叹气。我们会分享彼此收藏的动漫,她给我推荐冷门但制作精良的电音专辑,空灵的旋律在我们安静的空间里流淌,却比任何派对的音乐都更能触动我的心弦。

“这才是我们该有的周末夜,”小白轻声说,我完全同意。

我们还是会在人文学院的走廊里遇到Sarah和Sophie,她们依旧活力四射,我们会友好地打招呼,聊聊课业。但我不再焦虑地试图挤进她们的世界。

周一的人类学课上,教授讲到“文化适应”的概念——人们如何调整自己以适应不同文化环境。但她也强调,最成功的文化适应不是完全同化,而是找到一种平衡,在尊重主文化的同时保持自己的文化身份。

下课后,我留下来向教授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发现主流社交方式与自己的本性冲突,是不是应该强迫自己适应?”

教授思考了一会儿,“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人类学告诉我们,文化是流动的,可以被挑战和重新定义。有时候,最有意义的改变不是适应现有文化,而是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共同创造属于自己的亚文化。”

这句话点亮了我心中的某种东西。心里那片因为文化隔阂而翻涌的海,终于渐渐平息,沉淀下清澈见底的安宁。我不必强迫自己成为派对女孩,不必变得喧嚣夺目,就像星沙的江水,安静流淌,亦有它自己的力量和方向。做自己不是退缩,而是一种选择——选择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存在,选择与谁连接,选择创造什么样的文化。

我抬头看向窗外。纽约州的冬天来了,第一片雪花正缓缓飘落。我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寒冷,因为我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做真实的自己,并与另一个真实的灵魂相遇,这足够真实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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