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梦溪在宾州车站道别,她返回波士顿,我则准备乘坐巴士回瓦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乱了所有计划。纽约的雪下得毫无征兆,却又理所当然。站内广播响起时,我正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出神。
返回瓦萨的列车在广播里被一遍遍告知“取消”,最终,所有电子屏都变成了无情的“服务中断”。
我的心沉了下去。车站瞬间陷入混乱,人们围着服务台询问详情,我试图用手机联系尘溪或汪沿,却发现冰冷的空气早已蚕食了iPhone最后一丝电量,屏幕黑得像我此刻的心情。
车站越来越空,暖气似乎也停止了工作。我拖着行李箱,裹紧并不足够御寒的大衣,决定先走出车站想想办法。
街面的情况更糟。积雪没过脚踝,狂风卷着雪片砸在脸上,生疼。路灯在风雪中晕染出模糊的光圈,街道罕见地空旷,只有偶尔缓慢驶过的车辆,像疲惫的钢铁巨兽。
就在我站在街边,茫然无措时,几个穿着连帽衫的白人teenager吹着口哨靠近了我。
“Hey, ese girl, need help?” 语调轻佻,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心脏一紧,下意识地握紧背包,低下头想快步离开,却被他们故意地挡住了去路。
“Cool bag. Let me see.” 其中一个高个子伸手就来抓我挎在肩上的包——那里面放着我的钱包、护照、学生证,几乎所有重要的东西。
“No! Leave me alone!” 我尖叫着,死死抓住包带。争夺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猛地推搡在地。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背包带也应声断裂。
我摔在冰冷的雪泥中,脚踝疼得钻心,眼泪瞬间涌出,不是因为疼痛,更多的是恐惧、无助和愤怒。冰冷的雪水迅速浸透了我的衣服,寒冷和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几乎要将我吞噬。我试图站起来,但脚踝的疼痛让我又一次跌坐回去,耳旁只有呼啸的风声。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冰冷的钢铁丛林彻底吞没时,一个声音穿透了风雪。
“"Let her go.”一个平静但坚定的声音响起。
透过疼痛的泪水,我看到一个亚洲面孔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他穿着深色大衣,围着灰色围巾,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但站姿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What's it to you?”青少年中的一人挑衅道。
“I already called the cops”陌生男子举起手机,“"You guys wanna stick around and explain why you’re robbing and assaulting people.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想留下来解释为什么抢劫和袭击吗?”
那群人犹豫了。男孩骂了句脏话,他们抢过包,哄笑着迅速跑远,消失在风雪里。
我试图站起来,但脚踝的剧痛让我再次跌倒。陌生男子快步走来,但在适当的距离停下。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是中文。焦急而清晰的中文。
我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快步跑来。是个亚洲面孔的男生,穿着深色的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半张脸,眉宇间带着关切。
他蹲下身,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和空荡荡的肩膀,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们抢了你的包?受伤了吗?”他的语速很快,但有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眼泪正不受控制地流下。惊吓和疼痛让我浑身发抖。
最初的警惕性让我往后缩了一下。异国他乡,陌生男性… 我抿紧嘴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立刻停下靠近的动作,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别怕,我是中国人。你看上去需要帮助。你脚受伤了?”
他真诚的目光和那口标准的普通话慢慢瓦解了我的防备。疼痛和寒冷让我再也无法硬撑,我哽咽着点了点头:“脚…好像崴了…包被抢了…”
“能站起来吗?试试扶着我。”他伸出手臂,力量稳妥,小心翼翼地把我从冰冷的地上搀扶起来。我的右脚完全不敢沾地,疼得倒吸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