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刺骨,莫吟啸几乎都待在自己的客舱,身边的人都不再是当年陪他去曲京的人,他真想像游扶雨那年一样长睡不醒,可是曲京已近在眼前。
船只靠岸曲京,于秋带着所有人往城里去,这次回京太过匆忙,贤王府可能还没收到消息,并没有派人来迎接他们。这帮人里只有莫叹萍是初次来曲京,年纪又小,对一切事情都好奇,飞星就耐心地给她解释。
等到了城门口,所有人都被拦下盘查。战事紧张,流民增多,有些人没有资格进城。先敬罗衣后敬人,守卫看见这些下人都穿得这般讲究,没多问两句就放行了。但没前进多远又被拦下,好像要给哪个大人物让行,街上的百姓都被赶到了一边。
“什么声音?今天是什么节日么。”
于秋掀开帘子一角,想瞅瞅外面吹拉弹唱是在庆祝什么。莫吟啸也在马车上,曲京果然很冷,他缩在大氅里闭着眼睛假寐。
“原来是白事,哪户人家,阵仗还不小。”
街上围观的百姓不少,但都没有多做停留,指指点点几句就走开,似乎是怕沾染上晦气。
“终于死了,这个叛徒,我要是他早就好自尽了!”
“小点声儿!他死了也还是王爷,你我不过是小老百姓,当心祸从口出。”
“对对对!赶紧走吧,这年头谁家没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开道的官兵抽刀威慑想扔烂菜叶的百姓,大家惧怕皇家威严,只敢小声嘀咕。直到送葬的队伍经过于秋他们的马车时,她才看清是谁的葬礼,转头无声地看着裹着大氅的人,把帘子拉开了一些。
“风吹进来了,关上吧。”
莫吟啸睁开眼说道,但游扶雨只神情哀切地看着他,把帘子掀得更开,好让他看清楚牌位上写的是谁的名讳。
他立即跳下马车,冲到送葬队伍前面,甚至那些官兵都没料到有人敢拦路,个个都愣在那里,直到莫吟啸夺过牌位才想起来要把他赶走。
这时跟在送葬队伍旁边的一个人走过来说了些什么,他们才放开莫吟啸,但队伍必须继续前行,那个人扶着莫吟啸退到旁边,被打断的哀乐声又重新响起,白幡黑棺继续朝城门口出去。
于秋跟着莫吟啸跑过去,想起来这个人叫逐风,是靖王府的侍卫。他把莫吟啸交给她之后又跟上队伍,像从前一样护送他的主子远去。
莫吟啸眼神空洞地目送棺木远去,快要看不见时才怔怔地想跟上去,于秋一个人拉不住他,险些被甩在地上。飞星等人也过来帮忙,才勉强把他制住。
道路不再被管制,百姓穿梭通行,重复各自的生活。那支送葬队伍已经出了城,连唢呐声也不再清晰。
“二哥,你怎么了?”
莫叹萍在不远处的马车里喊他,莫吟啸像是如梦初醒,缓慢跟着游扶雨她们回到了马车上。
贤王府的老管家不在府里,一问才知道去了靖王府帮忙处理后事。
“靖王府的管家呢?”
“昨晚被人杀害了,官府还没抓到凶手。”
好在飞星、纤云她们原本就是王府的人,倒不用于秋十分操心。
“主子,侧妃该安置在何处?”
“郡主原先住的院子吧,够宽敞,让她先住着好了。”
“游二老爷一家呢?”
真麻烦,还有这个不懂事的二伯,他们要住在王府,那还有安生日子过么,别把贤王府的名声搞臭。
“别卸他们的行李!调头送他们去游府,就是游望山他家,堂堂相爷,不收留自己的亲叔叔婶婶说不过去啊!快送他们去!一定要把他们送进去!”
于秋为了以防万一,特别嘱咐几个机灵的仆人,不许让游老爷他们回来。
“五丫头!你不能这么干啊!我女儿住在这里,我不走!”
游二夫人不肯上马车,被丫鬟拉着也要扭头喊她。
“她是侧妃,你是么,别嚷嚷了,你们别忘了二伯还算是逃兵,要被人举报我可没本事救你们。游望山是相国,华沧还是太子,他才能保住你们。”
游二老爷一听觉得游扶雨说得很有道理,世子不在曲京,两个女儿家前途堪忧,还不如投奔大侄子。而且他被游扶雨狠揍了一顿,没脸在她面前晃悠,怕再挨揍,赶紧拉着游二夫人离开。
“哎!你们儿子不要啦!”
“那是你亲弟弟,等我们安顿好再来接他!”
游融光马上就到十岁,还是第一次和自己的亲姐姐游扶雨待在一处这么久,他跑出去追赶马车,可是平时一口一个好大儿的爹娘根本不理他,马车很快就没影了,他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到贤王府。
“带他洗把脸去,吩咐厨房准备开饭。”
天塌下来不还有真龙天子镇场么,她怕什么,吃不下去也得吃,至少要撑到亲眼看见华渊渟平安的那天。